红烛燃到第三根时,烛芯爆出个火星,溅在描金的喜字上,烫出个焦黑的小洞。弘昼还站在新房门外,石青色的亲王蟒袍沾了夜露,变得沉甸甸的,像他心口压着的那块石头。
掌心的玉兰帕子被攥得发皱,帕角那点暗红的血渍早已干涸,却像生了根似的烙在他皮肤上。那是三年前围猎,景娴为了救他,被惊马踩伤手臂时留下的。他藏了这帕子三年,夜里拿出来摩挲,总想着有朝一日能光明正大地还给她,告诉她:弘昼这条命是你的,往后余生,都听你的。
可如今,他是以这样的方式把她娶进门。
“王爷,天凉了,进房歇息吧。”守在廊下的小厮冻得直跺脚,小声劝道。
弘昼没动,目光胶着在那扇描金雕花的门板上。他能想象出里面的景象——红烛摇曳,映着她一身未脱的嫁衣,凤冠该还在头上,珍珠流苏垂下来,遮住她大半张脸,就像拜堂时那样,让人看不清表情。
他不敢进去。
方才在前院应付宾客时,喝下去的酒早被夜风吹散了,只剩下满心的燥热和惶恐。他怕看见她眼底的恨,怕她像下午那样偏头躲开他的触碰,更怕……怕自己控制不住那点卑劣的窃喜。
是啊,他窃喜。
哪怕知道这婚事是用她的清白、她和傅恒的情分换来的,哪怕知道她此刻定是恨极了他,他还是忍不住欢喜。她现在是他的妻,是和亲王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,是他弘昼放在心尖上十几年的人。
帕子边缘的丝线硌进掌心,刺得他指尖发麻。弘昼忽然想起偏殿那夜,她也是这样攥着拳头,指甲几乎要嵌进他胳膊里,哭着喊“放开我”。那声音太凄厉,这些日子总在他耳边盘旋,搅得他夜夜不得安宁。
弘昼对不住……
他对着门板,声音轻得像叹息,弘昼景娴,对不住……
可道歉太轻了,轻得像羽毛,根本压不住她所受的委屈。
房内,红烛的光晕在铜镜上晃出细碎的波纹。景娴坐在镜前,指尖正抚过颈间一道淡红的痕迹。那痕迹像条丑陋的虫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