慈宁宫的偏殿里,檀香冷得像冰。弘昼跪在冰凉的金砖上,脊梁挺得笔直,却掩不住浑身的颤抖。太后坐在上方,手里的佛珠转得飞快,每一声摩擦都像敲在他心上的重锤。
“你想清楚了?”太后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,“负荆请罪,可不是儿戏。你是皇上的亲弟弟,是堂堂亲王,一旦跪下去,就再没有回头路了。”
弘昼抬起头,脸上还留着未干的泪痕,眼底却一片清明。他磕了个响头,额角撞在地上,发出沉闷的响声:弘昼弘昼想得清清楚楚。是我造的孽,就该我来偿。景娴不能再受委屈了。
“好。”太后闭上眼,深深吸了口气,再睁开时,眼底只剩一片决绝,“既然你执意要认,那就按规矩来。卸去冠冕,换上素服,披荆请罪。去养心殿,跪在皇上跟前,把你做的好事,一字一句都说清楚。”
弘昼是。
弘昼没有丝毫犹豫,转身向外走去。
殿外的雨还在下,淅淅沥沥的,打湿了他的发鬓。宫人捧着素色的常服和一捆带刺的荆棘跟在后面,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。弘昼接过衣物,在廊下缓缓脱下亲王蟒袍,卸下嵌着东珠的冠冕。乌发散下来,遮住了他眼底的红血丝,素白的衣衫穿在身上,竟有种赴死的孤绝。
弘昼拿来。
他朝宫人伸出手,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。
宫人捧着荆棘的手直打颤,那玩意儿枝桠锋利,尖刺闪着冷光,看着都让人头皮发麻。“爷……这要是披在身上……”
弘昼少废话。
弘昼一把夺过荆棘,毫不犹豫地往肩头一裹。尖利的刺瞬间扎进皮肉,血珠顺着素白的衣衫渗出来,像开了一路红梅。他疼得闷哼一声,额角渗出冷汗,却死死咬着牙,将荆棘在背上系得更紧。
弘昼走。
他提步就走,每一步都牵扯着背上的伤口,疼得骨髓都在发颤。可他不敢停,也不能停。这疼是他欠景娴的,是他欠那个未出世孩子的,这点疼,连偿还万分之一都不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