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变的悲悯。
莲台之下，供品稀少，显示出此地香火极其寥落，甚至看守的僧人也踪迹难觅。
素清盈站在空旷的大殿中央，仰望着那慈悲的俯视。檀香的气息在这里更为明显，丝丝缕缕缠绕着她。
她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，在原世界，那在神战之中逆西天佛重证道心的孙悟空说：“金刚怒目，不如菩萨低眉。”
此刻面对这垂眉的佛陀，她心中并无寻常信众的敬畏与祈求，反而升起一丝近乎荒谬的疏离感。
她是谁？她是万界因果灵力的汇聚点，是无数小世界信仰洪流的终极归宿。她的存在本身，便是超越了诸天神佛的“道”之显化。这泥塑金身，这被供奉的偶像，又凭什么承受她一拜？
一丝极其清浅、几乎不存在的微风，不知从殿宇的哪个缝隙悄然钻入。
殿宇深处，悬挂在梁柱间的几幅陈旧经幡，那褪色的布帛上模糊的经文墨迹，似乎极其轻微地拂动了一下，随即又归于静止。仿佛刚才那一瞬的飘摇，只是光影在人心底投下的错觉。
“施主，此刻应是风动还是幡动？”
一个清澈、平和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干净音质，却又奇异地蕴藏着一种超越年龄的宁定感的声音，自身后响起。
素清盈缓缓转身。
殿门处透入的稀薄天光里，站着一位年约十二三岁的小沙弥。他身形尚显单薄，穿着一袭洗得发白、边缘已有些磨损，却异常整洁的青灰色僧衣。
颈项间挂着一串乌木佛珠，颗颗圆润，沉淀着温润的光泽。圆圆的脸庞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饱满红晕，但那双眼睛——清澈明亮得如同古井中沉落的两颗寒星，剔透得不染尘埃。
那眼神里，分明有着孩童的稚气，却又沉淀着一种远非其年纪所能拥有的宁静与通透，仿佛早已看遍世事沧桑。
小沙弥双手合十，置于胸前，站姿端正如松。剃得精光的头皮在殿门透来的微光下泛着青辉，显得格外精神。
他眉心处，有一点颜色极淡、形如莲瓣的朱色印记，若非细看几乎难以察觉。他脸上带着一种温和的笑意，如同初春融雪后的第一缕暖阳，令人不由自主地卸下心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