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和亲王府的卧房里,药味浓得化不开,混着深秋的寒气,呛得人肺腑发疼。弘昼陷在铺着厚厚锦褥的床上,颧骨泛着不正常的潮红,呼吸像破风箱似的,每吸进一口气,都带着细碎的呜咽声。

他偏过头,望着窗纸上那道疏疏落落的竹影,喉间又涌上熟悉的腥甜。伺候的小厮刚要上前,被他用眼神制止了。枯瘦的手指在锦被上摸索着,摸到个冰凉的物件——是枚磨得光滑的玉坠,上面刻着个“昼”字,是当年景娴刚嫁过来时,太后赐的,她一直收着,直到去年他咳得厉害,才不知被谁塞进了他枕下。

弘昼去……去请福晋来。

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,气若游丝。

小厮迟疑着:“爷,夜深了,福晋许是歇下了……”

弘昼去。

弘昼加重了语气,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,弘昼就说……我有话跟她说。

小厮不敢再劝,躬身退了出去。屋里又静下来,只剩下他艰难的喘息声。烛火明明灭灭,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,瘦得像根随时会折断的芦苇。

他想起今早明慧趴在床边,用小胖手摸他的脸:“阿玛,你什么时候能陪我放纸鸢?”他当时想笑,喉咙却像被堵住,只能眨眨眼。小姑娘以为他答应了,欢天喜地跑出去,说要让额娘做个最大的蝴蝶风筝。

景娴那时就站在门口,手里绞着帕子,眼圈红红的。他看见她转身时,帕子角掉在地上,上面绣着的并蒂莲,针脚乱了好几处——那是她去年生辰时,亲手绣了想给他的,却终是没送出去。

脚步声从回廊那头传来,越来越近。弘昼的心跳突然快了几拍,竟有些像当年在宫宴上第一次见她时,紧张得手心冒汗。他下意识地想坐起来,却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按住,咳得他蜷起身子,帕子上又洇开大片暗红的血。

门帘被掀开,进来的却是个小丫鬟,手里端着个描金托盘,上面放着碗冒着热气的参汤。

弘昼福晋呢?

弘昼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,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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