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蹄踏过崇文门的青石板时,傅恒指尖的平安荷包还带着余温。
城门洞里的风卷着糖葫芦的甜香扑过来,混着孩童的笑闹声,是他想了半年的京城味道。他勒住缰绳,胯下的骏马打了个响鼻,前蹄轻快地刨着地面——再往前一条街,就是通往富察府的路了。他甚至已经想好了,先回府换件干净的常服,把军功簿仔细收好,明日一早就进宫求见皇上。
“将军!”
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,副将赵武气喘吁吁地追上来,甲胄上的铜扣撞得叮当作响。他脸上的喜色很勉强,眉头拧成个疙瘩,跑到马前就停住了,手抓着马缰,嘴唇动了半天,没说出话。
傅恒笑着回头,眼底的暖意还没散去:富察傅恒怎么了?瞧你这急模样,莫非是边关又有动静?
赵武把头摇得像拨浪鼓,喉结上下滚了滚,声音压得极低,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:“不是……将军,您刚回来,怕是还不知道……”他偷瞄了眼傅恒手里的缰绳,那缰绳是上等的牛皮,被傅恒攥得指节发白——这半年在边关,他总攥着它想景娴,磨得光溜溜的。
富察傅恒有话就说。
傅恒的笑意淡了些,赵武这吞吞吐吐的样子,让他心里莫名发紧。
“是……是关于钮祜禄家的那位姑娘……”赵武的声音更低了,几乎要埋进甲胄里,“景娴姑娘她……”
富察傅恒景娴怎么了?
傅恒的心猛地提起来,攥着缰绳的手不自觉地收紧,牛皮绳勒得掌心发疼。他想起临行前她站在海棠树下的样子,水绿的裙摆被风吹得飘起来,像只随时会飞的蝶。
赵武闭了闭眼,像是下定了决心,字字艰难地挤出来:“皇上……皇上封了她做娴贵人,就上个月的事,现在……现在住在碎玉轩……”
“轰——”
傅恒只觉得脑子里炸开一声响,像是被准噶尔的炮仗在耳边炸了。他愣愣地看着赵武,张了张嘴,却发不出半点声音。“娴贵人”三个字像三块烧红的烙铁,烫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,眼前阵阵发黑。<