脊椎沟一路下滑,让他感觉自己像是浸在冰水里,他能感觉到,身边钱谦益的身体也在微微发抖。
终于,常规的奏报处理完毕。
司礼监太监尖细的嗓音准备响起,宣布退朝。
就在这一刻,所有官员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!
要来了吗?
朱由检没有说话。
他的目光从龙椅之上极具压迫感地扫过下方的人群。
那目光在武将勋贵的队列上轻轻滑过,又掠过那些噤若寒蝉的言官,最后不急不缓地落在了东林党人聚集最多的那一小片区域。
在那一瞬间,钱龙锡感觉自己仿佛被一条深渊中的巨蟒盯住了,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。
朱由检的视线,在他那张布满冷汗的苍老面孔上略作停留。
一息。
两息。
钱龙锡的大脑一片空白。
然而皇帝的目光又轻飘飘地移开了,落在了他身后的钱谦益身上,同样是短暂的停留,然后,再下一个……
他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农在巡视自己的菜地,审视着哪一棵白菜长得最肥,哪一棵已经烂心。
当朱由检的目光从这片区域扫过之后,整个大殿的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分。
所有人都以为,这审视之后便会是雷霆之怒。
但朱由检只是轻轻抬了抬眼皮,对着下方的王承恩淡淡地说了一句:
“无事便退朝吧。”
这几个字轻得像一片羽毛,却重重地砸在了每个人的心头。
“退——朝——”
王承恩那尖利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。
百官们如蒙大赦,却又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力气,他们机械地躬身行礼,然后以近乎狼狈的姿态转身向殿外挪去。
没有人敢抬头再看一眼龙椅上的皇帝。
走出殿外,被外面的空气一激,钱龙锡才发现自己的朝服内衬已经湿透了。
他身边的几位同僚脸色比纸还白,有人甚至脚步虚浮几乎要一头栽倒。
那把举起的刀,没有落下。
可正因为它没有落下,它便悬在了每一个人的头顶。
这种未知,这种等待宣判的煎熬,比直接一刀砍下来要可怕一万倍
……
乾清宫。
朱由检褪去了那身沉重的衮龙袍,换上了一身玄色暗金龙纹的常服,整个人显得轻松了几分,但眉宇间那股天子威仪却不减反增。
他没有坐下批阅奏折,而是背着手缓步走到了殿中悬挂的那幅《大明疆域全图》前。
这幅图